晚高峰爬长坡,巴音郭楞三轮车满电就是不走,师傅上门剪开一截胶布,说问题就出在这根线上
傍晚六点,巴音郭楞的晚高峰像一锅被煮沸的粥,喧嚣、粘稠,裹挟着每一个归心似箭的人。空气中弥漫着汽车尾气和路边小吃摊飘来的混合味道,夕阳被高楼切割成一条条金红色的光带,懒洋洋地铺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。
骑手跨坐在他的电动三轮车上,车斗里码放着今天最后一批要送的货。他微眯着眼,盯着前方那段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坡,手腕暗暗使劲,将电门拧到底。电机发出一阵低沉而持续的“嗡嗡”声,像一头勤恳的老牛,拉着沉重的负载,一寸一寸地向上挪动。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,顺着脸颊滑落,痒痒的,他却腾不出手去擦。
就在坡爬到一半,四周车辆的喇叭声、引擎声交织成一片烦躁的交响乐时,那阵一直支撑着他的“嗡嗡”声,毫无征兆地,戛然而止了。车速瞬间锐减,惯性带着车子又向前滑行了不到两米,便彻底停了下来。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,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声。
“嗯?”他愣了一下,下意识地又拧了拧电门。没有反应。仪表盘上,电量指示灯倔强地亮着满格的绿色,清晰地告诉他——电,是满的。
一种熟悉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。这不是 次遇到这种情况,但每一次都足以让人崩溃。满格的电量,就像一个巨大的谎言,嘲笑着他此刻的窘境。他熄了电门,再打开,重复了好几次,车子却像一头罢工的骡子,纹丝不动。他跳下车,用力推了推,沉重的车身和货物让这辆车仿佛在地上生了根。身后,不耐烦的喇叭声开始响起,一道道刺眼的车灯晃得他睁不开眼。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,停在这车流不息的长坡上,他感觉自己像一座孤岛。
他尝试着打开座椅,检查了一下空气开关,没有跳闸。又摸了摸控制器和电机,温度正常,没有闻到任何烧焦的气味。他甚至学着网上看来的视频,拔插了几根他认识的接头,但除了满手的油污,什么也没改变。希望一点点被消磨掉,绝望感如同傍晚的凉意,悄悄爬上脊背。他叹了口气,从口袋里摸出手机,拨通了那个熟悉的流动维修师傅的电话。
“喂,师傅,我车坏了……对,在那个……大长坡的半坡上……满电,就是不走……好,好,我等你。”
挂了电话,他把车往路边使劲靠了靠,打开了双闪。橙黄色的灯光在一片红色的刹车灯海洋里,无助地闪烁着。
大约二十分钟后,一辆小巧的维修车灵活地穿过拥堵的车流,停在了他的三轮车旁。师傅跳下车,一身朴素的工作服,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。“别急,我看看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师傅没有急着拆东西,而是先问了几个问题:“熄火前有什么感觉?有没有异响或者异味?”
“没有,就是开着开着,突然就没劲了,然后就彻底不动了。”骑手如实回答。
师傅点点头,跨上车,拧开电门,看了一眼满格的电量,又试着拧了拧转把。一切如骑手所说,悄无声息。他拿出万用表,熟练地打开电池仓,红黑表笔搭在电池总输出的正负极上。“电压正常,电瓶是好的。”他自言自语,也像是在给焦急的骑手解释。
接着,他开始顺着主线路往下排查。他的手指就像长了眼睛,在线束中灵活地穿梭、触摸。就在这时,天色毫无预兆地暗了下来,一阵裹挟着尘土的大风呼啸而过,吹得路边的树叶哗哗作响。空气中传来一股雨水和泥土混合的腥味。“要下雨了,得快点。”师傅嘀咕了一句,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头灯戴上,一束明亮的光柱瞬间划破了渐浓的暮色。
光柱随着他的动作,扫过车架的每一个角落。当他检查到一捆被黑色电工胶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线束时,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。那捆线位于车架下方,一个极不起眼的位置,常年经受颠簸和泥水的侵袭。他用手指在那捆线上反复捏了捏,眉头微微皱起。
“你过来看。”他招呼骑手。骑手赶紧凑过去,只见师傅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电工剪,“咔”的一声,剪开了那截包裹了不知多少层的胶布。胶布被层层剥开,露出了里面的电线。其中一根最粗的红色主火线,外皮已经被磨得破烂不堪,露出的铜线已经发黑、氧化,其中一多半的铜丝已经断裂,只有几根还若有若无地连接着。
“问题就出在这根线上。”师傅用手指着那根破损的电线,语气平静而笃定。“这根是主供电线,相当于你家里的总电闸。长时间跟车架摩擦,加上雨水侵蚀,外皮破了,里面的铜线慢慢就断了。刚才你上坡,电机需要的电流大,这几根还连着的铜丝撑不住,瞬间就烧断了。所以,虽然电池有电,但电根本送不到控制器和电机那里去,车子当然就不走了。”
一番话说得通俗易懂,骑手恍然大悟。他回想起,这辆车确实有好几次在颠簸后会突然断一下电,但很快又恢复了,他一直以为是接触不良,从没想过问题会这么严重。
师傅没有多言,手上的活儿干脆利落。他剪掉损坏的那一小段线路,用剥线钳利索地剥出两端新的铜线,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铜鼻子和热缩管。他用压线钳将铜线和铜鼻子紧紧地压合在一起,然后套上热缩管,用打火机均匀地烤了烤,热缩管紧紧地包裹住了接口,形成一个完美的防水绝缘层。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不过几分钟。
“好了,再试试。”师傅收拾好工具,站起身来。
骑手怀着一丝忐忑,重新坐上车,深吸一口气,拧动了钥匙,然后缓缓转动电门。一阵熟悉而悦耳的“嗡嗡”声再次响起,后轮有力地转动起来。那一刻,骑手感觉整个世界的噪音都消失了,只剩下这代表着希望和力量的声音。他脸上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,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。“动了!动了!师傅,真是太谢谢你了!”
此时,几滴冰凉的雨点已经砸在了脸上。师傅摆摆手,笑道:“小问题。以后多注意,定期检查一下这些藏在暗处的线束,用扎带把它们固定好,别让它们跟车架硬碰硬地磨,能省不少事。”
骑手连连点头,扫码付了款,跨上车,对着师傅挥了挥手,便汇入了重新流动的车河。雨渐渐大了,但他心里却是一片晴朗。他知道,今晚又能按时回家了。望着后视镜里那个在雨中收拾工具的身影,他觉得,一个经验丰富的师傅,就像一双能看穿表象的眼睛,总能在那最令人绝望的时刻,精准地找到问题的根子,然后用最简单的方式,让一切重新运转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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